[燕陆]却回烟棹上瞿塘 （6下~8）
六（下）、
第二天，陆少临刚刚吊儿郎当地逛到教场，就见燕宇远远地将神术抛了过来。陆少临下意识接住老伙计，疑惑地看向燕宇，只见燕宇右手长剑，左手短刃。青袍凛凛，不怒自威。
陆少临曾耳闻青城绝学“雌雄龙虎剑”，既可成多人阵法，又是单人套路。用剑者右手剑全长四尺，剑身狭长，形如猛龙；右手短剑长约二尺，刃身宽厚如刀，势如凶虎。此时的燕宇，面目沉静不动如山，周身散发着霸者之气。
陆少临呆呆地望着他，体内涌动出两股冲动。一种如侠客棋逢对手，而另一种，连少镖头自己也奇怪，竟像是嫖客看到了花魁酥胸半露。
“请！”
“……？！!”
燕宇忽然发难，三两步已逼近陆少临身前。陆少临头脑尚未反应过来，只是武者避险的本能令他腹肌一缩后退数步，胸前衣襟已被燕宇长剑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。
一定是那帮小兔崽子跟燕宇告状！不过是点皮肉伤，燕宇至于用青城绝学来教训他吗？！
陆少临打起精神应对，气运丹田，神术出鞘，箭在弦上。
“燕兄！这里面有误会呀你听我解释……”
“陆少临”
燕宇沉声道，
“使出你的全力。”
云从龙，剑式缥缈，如云中飞龙，不见首尾，骤然而击；风从虎，剑势凌厉，如风中猛虎，步步紧逼，穷追不舍。
陆少临狼狈地格挡闪避，毫无喘息之机。他大喊着向燕宇告饶，对方攻势反而更加猛烈。
燕宇长剑一劈划开陆少临背部的皮肉，短剑直刺向他侧腰，险些开出个洞来。血液随着仓惶的动作洒落在地面上，陆少临真的慌了。
“燕宇！不就是伤了你几个师弟嘛！你至于要取我性命嘛？！”
背部撕裂的剧痛令陆少临颇为恼火，再也顾不得其他。
猛然跃起，刀光拖尾，如彗星袭月；刀势急转直下，双手握柄，似白虹贯日。
两个杀招勉强打开了局面。倏一落地，陆少临仿着印象中的动作，以刀作剑，使出一招刚猛有余灵逸不足的深竹翠隐。他算到燕宇会因此招有片刻恍惚，俯身挑刀跃起，欲扬先抑，学了个雌雄龙虎阵中弟子们共用的招式架子。
雌雄龙虎剑本是青城派的万剑之母，青城剑法均是由其衍变而来。陆少临或因运气太好，或缘城府太深，仿用的两招青城绝剑，正与燕宇刺出的招式相克。
燕宇双手持兵，身法略有迟缓，陆少临凌波微步抢在他身侧，换手持刀，小幅跳起，鹞子翻身，将半个身子的力量压在左手上向燕宇劈去。
夏侯非老师曾说，单刀看手，双刀看走。刀法中，持刀手与步法极为重要。
陆少临不仅步法出众，小时候还是个左撇子。他左手持刀时刀招威力有增无减，这也是他极少表露的杀/手锏。
剑是百刃之君，却少了刀的刚猛。燕宇左手短剑吃不住那刀刃的力量，只得腰间一紧，拧身刺出右手长剑。陆少临背脊一弓，双脚蹬地，右手撑在燕宇肩上向前空翻，燕宇的后背瞬间暴露在他眼前，陆少临右手蓄力，在燕宇后心上结结实实地拍上一掌。
燕宇经脉一震，虎口发麻，双剑应声落地。
陆少临拍下那一掌后就脱力地挂在燕宇背上，左手臂腕一扬，将刀背贴在燕宇前襟，刀尖指向下颌。
他头枕在燕宇肩上大喘粗气，嘴唇若有若无地擦过燕宇后颈的皮肤。燕宇被他哈出的气喷得后脑酥/酥/麻麻，后背又陆少临起伏的胸膛紧紧相贴。
燕宇浑身僵硬，若不是被刀尖抵着要/害，陆少临大约已被他甩出三丈外。
“燕宇你混/蛋！是你师弟欺负我在先，我不过小小还以颜色，你就要这么教训我？！”陆少临连声音都在抖动。
“……不这般逼你，你便不与我使出全力。”
陆少临前思后想好一会儿，终于明白燕宇此番的用意只是为探清他武功内力的虚实，这才消除心中积郁之气。
“你个武功疯子，我杭州陆家六代单传，差点被你断了香火……”
燕宇将内功运行几个周天，消化了掌力。就着二人的姿势背起累得丢了刀也丢了意识的陆少临。无视场边围观的师兄弟，向二人的弟子房走去。
七、
陆少临挨了燕宇一剑，却获得了燕师兄全天候的精心陪护。
此时他正趴在加垫棉褥的床上，被子松/垮/垮搭在后腰，燕宇的手绕到他胸前裹缠着纱布。少镖头爽/得哼哼唧唧，有美人在侧，天上人间~
“燕师哥，我受了重伤，怎么也得补点荤腥呀！”
“想吃什么？”
陆少临随口报了几个菜名，燕宇听着都不是什么难相与的菜。
“燕兄怎么不吃？菜都凉了。”
燕宇看着大快朵颐的陆少临，仿佛摆着桌上的是太白楼的珍馐佳肴。
“……不过寻常斋饭，这么好吃么？”
“燕兄此言差矣。正所谓青城四绝，茅梨酒、青城茶、白果炖鸡和老泡菜。”
陆少临左腿艰难地搭到椅子扶手上，右手拿着筷子指指点点，摆出一副老饕模样。
“茅梨酒讲究色如碧玉，浓似乳汁，酒味浓而不烈，甜而不腻；白果炖仔鸡，汁鲜味美，清香不腻，若是再加点猪肘肉，啧，就更美味了；道家老泡菜，脆嫩酸甜，色鲜质坚，成都酒楼里就用的，就是这种泡菜。”
燕宇平日里吃惯了山上的饭菜，权当果腹，不曾注意味道。如今听了陆少临一番对味道的描述，便每道菜夹上一筷子仔细品尝。
泡菜爽口开胃，鸡肉鲜美、汤汁浓白，吃了十几年的家常便饭，今日竟因陆少临而觉察到与众不同的风味。
再看那酒足饭饱一脸餍/足的陆少临，多了几分愚蠢的可爱，燕宇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。
一盅酸酸甜甜的茅梨酒下肚，陆少临眯眼看燕宇笑着吃菜。绳锯木断，水滴石穿，古人诚不欺我。燕师兄终不再对他冷着一张俊脸了。许是因伤他而颇感愧疚，更可能是发现了他并非纨绔草包一个，对他多了几分亲近尊重。
陆少临在心里扇自己巴掌，早知燕宇更喜欢强者，他还费劲巴拉的装什么孙子！
年轻的身体恢复得很快，陆少临没几日便能下地行走，坐在藤椅上二郎腿一翘，说燕兄，你把我的后背划了这么长的口子留了疤，以后姑娘们都不愿意跟我睡觉了，你得补偿我。
燕宇知他犯浑，低头做事不理他。
“既然没人愿意嫁我，只能委屈燕兄以身相许了，我那金风镖局算不得多大家业，也能保燕兄一生顺遂，吃穿不愁。家父也很喜欢燕兄，所以你不用担心进了门……呃……”
横在颈前的紫电剑泛着幽光，燕宇问道，你何时偷学的本派剑法。
陆少临总不能说，是因为看你舞剑十分养眼，脑海里不断回放着燕兄优雅的身姿。只能嬉笑道，天赋异禀，天赋异禀哈哈。
燕宇剑一抬挑起他的下巴，想来陆少临的功底着实比其他师弟扎实许多，他的崩云刀法也与虎诀有相通之处，待其伤好，不如教他龙虎剑的虎诀。
八、
从青城派到成都城约有不到两个时辰的路程。陆少临虽然上山学艺，偶尔也要去成都的镖局分行处理事务。与长虹镖局多接江湖生意不同，金风镖局的主顾大多是远离武林的达官显贵。
成都知府有一趟送往京城的寿礼想聘金风来运镖，镖行的大掌柜差飞脚给少镖头传话，请他亲自来成都谈生意。
“燕兄若无事，与我一同去成都吧。谈完生意，我请燕兄吃饭，燕兄陪我过个生辰。”
燕宇本不打算下山，听了后半句话，只说上午忙完派中事务，傍晚宝福楼见。
次日陆少临早早出了门，燕宇料理好手头的事情，婉拒了几个师弟切磋的请求，进了成都城已是未时末。
他在大街小巷间闲逛，想给陆少临挑些贺礼。
小物件怕是入不了陆兄的眼，贵重些的自己未必买得起。燕宇盘算着手里的零花钱，也没注意路，走过花街时，撞上了正准备上青/楼寻欢作乐的青城四少。
青城派除掌门外，门人不须遵守道/教戒/律，但派中仍是有严格的门规。
“燕……燕师兄？！”李人昂首先认出燕宇，身形一僵。
燕宇板着脸扫视衣衫不整、酒气冲天的四人。
“四位师弟，来此何事？”
“呃……嗯……”辈分较低的三人面红耳赤地不敢作声。大概是酒壮怂人胆，柳人英毫无愧色地向燕宇叫起了板。
“嗝，这不是燕首徒么，今天怎么不用伺候你家大少爷，下山寻快/活来了？”
“柳师弟，派规一十三条，青城弟子在外不得宿/娼。”
“呸，你个瘟/丧，装啥子正人君子！哥几个能在青/楼门口碰见，你不是也出来女票吗？拉个马脸摆哈么架子！”
燕宇眉头紧锁。
“放肆！”
“燕师兄，四师兄是喝醉了，您别跟他一般见识，我们就是路过，路过！四师兄你少说两句吧快走吧！！”
柳人英一脚踹开拦他的师弟，踉跄几步抓住燕宇的前襟。
“龟/儿子，多会几招剑法嚣张个啥子，还不是收了钱就能舔那假女/娃子的屁/股/沟/子！”
燕宇面色铁青，一掌震飞了柳人英。
正当这时，青/楼内有人高喊一声，“这大白天的吵吵吵，吵个啥子哈！”
陆少临理着衣领迈出大门，目光流转之间已有几分了然。
他走到燕宇身边替他抚平衣襟，“燕兄这是教育师弟呢，别真动气呀，到底都是一家人。”
燕宇闻到了陆少临身上呛人的脂粉味，莫名一阵烦闷，嫌恶地打开了陆少临的手。
正当陆少临尴尬之际，那柳人英刚刚被扶起，呲牙咧嘴地破口大骂。
“燕宇你/麻/批，老子/日/你先/人/板/板！”
被打开手的少镖头本就有气，听到柳人英侮/辱他的燕兄，登时火冒三丈。转身叉腰用方言对/骂，“格/老/子的/狗/日/柳人英，你/婊/子/老/母/把你下到街上，怎没教你说人话儿？”
柳人英气急败坏，抽出剑冲向陆少临，陆少临下盘不动，左侧头避过劈招，右手迅速抽刀滑向柳人英的后腰，力度拿捏得恰到好处，划开了那人内里的下衣却未伤及皮肤。
柳人英只觉下身一凉，竟在围观众人面前露出了/屁/股，还被褪下的衣物绊倒在地。陆少临手腕一转，刀背拍着那白/花/花的屁/股/蛋/子上。
“陆爷今天就教你个乖。喊出来，向你燕师兄道歉！”
陆少临没有笑意的眼睛里尽是鄙夷。
柳人英紧咬着牙，眼睛在燕陆二人间扫来扫去，就赌燕宇不会让外人伤害本门弟子。
燕宇冷眼旁观。
“哟，还挺有骨气。”少镖头用刀尖随意地戳戳两/团/白/肉，所到之处血/花点点。
“陆爷教教你什么叫做孝悌廉耻。不向你燕师兄道歉，咱就在这耗着，让园/子里姐姐妹妹，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开开眼喽~”
一旁三个师弟不忍师兄受/辱，拔剑刺向陆少临。少镖头只得挥刀格挡，柳人英趁乱提/起/裤/子一溜烟儿跑没影了。那三人也不恋战，运起轻功慌忙逃走了。
“狗/日/的，那/龟/儿/子最终没道歉。”陆少临收了刀也不去追，他生意还没谈完，知府大人还在香阁里听曲儿呢。
“燕兄莫怪少临多事，兄弟我可见不得此等败/类/辱/没了燕兄。”陆爷一条胳膊揽住燕少侠双肩，自觉侠肝义胆义薄云天。
燕宇没说什么，只是目光在青楼和陆少临之间转了转，陆爷就心虚地缩回了胳膊。
“……咳，我来这里只是谈生意，谈生意哈哈。”陆少临捋捋留海，忐忑地顾左右而言他。
“……”
“修精养气，修精养气！燕兄放心，少临终日不敢忘也……”
在陆少临觉得下一秒可能就要跪倒时，燕宇终于转身，丢下一句“宝福楼等你。”，便离开了。
宝福楼的一顿饭吃得还算轻松愉快。
点菜时燕宇开口说叫些素菜吧，陆少临不知燕宇此举是因为修道者倡导亲人过生日时尽量食素不杀/生，以求积福积寿，只是为讨燕宇欢心，放弃了心心念念的东坡肉。
饭间大多数时候是陆少临天南海北、滔滔不绝地讲，燕宇静静地听。讲到激动处，陆少临抬手一碗酒入肚，燕宇浅酌，眉目间尽是欲知下文的催促。
回到青城派时夜已深，陆少临轻声问燕宇，“今日之事，你师叔不会找你麻烦吧？”
燕宇摇摇头。
二人各自回了房，陆少临简单地收拾一番正要入睡，却听有人轻敲房门。
“燕兄？”
“生辰贺礼。”燕宇将手中之物递给他，“……愿陆兄长命百岁。”
“燕兄送我的？”陆少临像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，整个人雀跃起来，“燕兄待我是真好的！嗯，燕兄待我是真好的……”
“……本是逍遥谷东方兄寄来的，你应该会喜欢。”燕宇神色难得有些尴尬，不待陆少临多问便转身回房了。
进屋后耳功不错的燕宇仍能隐约听见陆少临亢/奋的声音。
“格/老/子/的！东方竟然能搞到千金难求的《西/方/极/乐》！……嘿嘿……呼……干/得还真/猛……”
燕宇叹了口气，洗洗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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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陆少临好感度＋90 达成“生死之交”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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